新書第698章 魏皇來了,青天就有了_頁2
侯芭道:「另有數人,則是僥倖活命,但仍不奉公孫。」
諸如巴郡閬中大名士譙玄,漢成帝時做過侍郎,是桓譚的同事,和揚雄也有往來。新莽時譙玄回鄉隱居,被公孫述逼迫做官,老頭子差點喝了毒藥,譙氏捐出一千萬錢苦苦賄賂,才讓使者作罷。
好傢夥,大漢最黑暗的年代,好歹只是花錢買官,你這公孫成家,是花錢辭官呢!這要是五辭五讓的第五倫,豈不是要辭窮了?
而更誇張的是犍為郡人任永、馮信,他倆好像約好了一樣,都假託患青光眼,也就是白內障,辭謝徵召。
「年紀不大,豈會有青光眼?公孫述不信,派人監視,若二人有異樣,便要嚴懲。任、馮為了瞞過公孫,其妻、婢在面前與僕從私通,竟假裝沒看到,任永之子墜井,他也視而不見,只聞聲後茫然亂摸,大聲呼喊,孩童雖救了上來,但已溺水太久痴傻。」
這倆例子太過極端,第五倫筷子停了下來,嘴裡的豆瓣醬頓時不香了,但仔細想想,也不能先入為主地說人家沒人性,真真逼瘋人的,還是公孫述這種令使者攜毒藥察舉的法子。
更何況,第五倫關心的只有一件事……
「譙玄、任永、馮信等人,之所以執著不從公孫述之召,是因為仍懷念前漢?還是看透公孫述不似能君,蜀中割據無法長久,提前避禍?」
若是前者,那就是冥頑不化,若是後者,則是目光長遠,區別可大了!
侯芭如實稟報:「譙玄是前漢老臣,曾揚言說……『唐堯大聖,許由恥仕;周武至德,伯夷守餓。彼獨何人,我亦何人,保志全高,死亦奚恨』。這之後譙玄隱居田野,聽聞大魏滅成,仍閉門不出,亦無所表示。」
「任永、馮信則不同,聽聞公孫述敗亡後,兩人都用水洗了眼睛,任永聲稱說:『世道平,目即清。』」
而馮信也對鄉人說:「魏皇來了,青天就有了!」
第五倫心裡一樂,對這幾人的底色頓時瞭然,又好奇地發問:「馮信、任永家中當著丈夫之面,與人私通的妻妾如何了?」
侯芭稟報:「任永之妻羞愧自殺,任永在旁孰視,不曾出言阻止;馮信之婢也欲自盡,被馮信搶下刀,驅逐而出……」
明白了,前者是個狠人,後者,確實是個好人。
這兩種人,第五倫的政權都需要!
侯芭之所以列出這批人,是因為他們在蜀中名望較大,益州士風獨特,好清議,士人不容易遵從外州君長。公孫述其實做得不賴,維持了益州十多年安寧,但他始終沒得到當地人認可。
第五倫若效仿周武王,火線辟除一批士人,可以給蜀地一個好的印象,讓他們更加積極向魏國靠攏。
第五倫遂道:「馮信、任永可徵辟,先為郡掾,以觀後效,至於譙玄……」
侯芭本以為,第五倫會看在老師故友的面子上,賜譙玄點虛銜恩榮加以籠絡,豈料第五倫卻冷冷地說道:「聽說譙先生年邁將故,若到成都生了病提前去了,哪還得了?還是勿要徵辟,任他自生自滅去罷!」
鳩杖酒肉送過去,老譙玄再扔出來,第五倫多沒面子啊!
對付這些效仿伯夷叔齊的獨行逸民,既不好用斧鉞毒藥殺之,那只會成全了他們的名聲,也不能反過來表彰,那只會助長類似的氣焰;還讓公孫述時積極留任、願意繼續替魏朝做事的官員處境尷尬。
最好的辦法,就是晾著!
第五倫又叮囑侯芭:「我朝制度自與漢、新不同,除了徵辟察舉少數人外,還是要靠文官科考來選擇,才是正途。」
侯芭應諾:「三月底的益州恩科已準備妥當。」
按照魏朝隔年一試的規矩,今歲本無科舉,但第五倫考慮到益州剛剛收服,官員隊伍有極大的缺口,所以決意在成都舉辦特科,不限年齡、身份,只要是識字的人,都可前來應試!好讓蜀中人才盡入彀中,也方便打破巴蜀豪門對地方官吏的壟斷。
第五倫道:「漢文帝時,蜀郡太守文翁興辦官學,敢為天下之先,蜀地之人,求學之風日甚,益州風氣由是大化,這之後兩百年間,陸續出了司馬相如、王褒、嚴君平、揚子等名士,其實都源於石室精舍的澤被。」
「故予對蜀中人才,頗為期待啊!」
可以斷言,求學之風盛行的蜀中,識字率堪比五陵。還只有察舉的時代,司馬相如、揚雄等人碰壁後,都削尖了腦袋另闢蹊徑,往外面的世界闖,若能給他們一個公平考試的機會,那還不得立刻捲起來!?
現在只剩下一件事沒解決。
侯芭道:「成都一旬後便要開考,敢請陛下賜一策論題目。」
第五倫吃完最後一點豆瓣拌飯,想了想道:「就這樣考……」
「公孫述南面稱孤,僭稱白帝,亦為一時之雄,何以莫之能濟?」
……
第五倫抵達成都時,一反他在老師墓前的低調,反而大張旗鼓。
他從成都正北大門,咸陽門入,將校數千人隨行,六駿法駕,鸞旗旄騎,陳置陛戟,然後輦入闥闕。
這架勢,惹得成都士女在道旁觀望,都頷首說:「魏天子儀仗超過了白帝。」
第五倫之所以如此,便是考慮到:「聽揚子說過,成都之風,尊崇豪奢而嫌棄輕簡,此其故俗也,故不能像去曲阜時那般輕車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