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人仙太過正經 言歸正傳第三百五十九章 誤驚土神_頁2
這個嬰孩的雙眼大多時候都是空洞的。
只有當她的『父親』——那位頭髮花白的獵戶,將她從襁褓中抱起來,溫聲呼喚著她的名字時,她的眼中才會多少許神采。
「小茗?小茗?爹在這,笑一個來。」
茗,似乎是有個人給她的名字,只是那個人的影子已經十分模糊,完全看不清了。
轉眼間便是兩年過去。
襁褓中的嬰孩已能自己走路、吃飯,但她從未走出過家門,哪怕是被抱出去了,也只是躲在母親或者奶奶的背簍里,透過背簍竹片的縫隙,觀察著外面的環境。
一切漸漸不再陌生,她目中的空洞,也開始被村落中祥和的景色所填滿。
雲上,守了兩年的吳妄正躺在搖椅上,計算著自己出去的日期,仙識環繞在死亡之神化作的嬰孩身上。
旁邊不遠處,土神、少司命、女丑,正神情肅穆地抓著一張張紙牌,少司命的臉上已經畫了三四隻小烏龜,女丑的額頭貼了七八張紙條。
而土神那張敦厚老實的大臉盤子上,再次露出了志在必勝的微笑。
吳妄終究還是想對自己做的計劃負責,主動提出來在此地看著,每日觀察著死亡之神的變化。
大荒內,日升月落了七次。
幻境中,七年已是匆匆而過。
茗在這一年進入了學堂,跟著二十餘位大小孩子一同識字背書。
她一直坐在角落,且不與人交談。
村內的長輩們都說她先天不足,可能是缺了點心眼;但茗的父母、奶奶卻知曉,茗在私下裡已變得十分活潑。
她會在夕陽下的院子中盪著鞦韆,也會偷偷拿父親的弓箭擺出各種威武的姿勢,還會偷偷用母親梳妝檯上的紅紙,在唇邊印下淺淺的印記。
茗的飯量也是與日俱增。
農忙時,她會陪著母親和祖母下地勞作,也總是在田間地頭的樹蔭中,找個地方美美的睡一覺。
春日來時,茗會追著蝴蝶跑來跑去;
夏夜瑩瑩,她會抓一些螢火蟲灑在屋裡,伴著它們一同進入美麗的夢境。
這一切變化,落在雲上的四位神、人,落在天宮各方大神眼中,大多都覺得不可思議。
這日,土神來找吳妄問詢此事,言語中多是讚嘆和感慨。
吳妄思索了很久,卻也無法給出詳細的解釋,只能說:
「這就是生靈之間的互相影響。
此村落看似只是幾百個真實魂魄湊出來的虛妄之景,實際上,此地的形態、那些魂魄的言行舉止,還有各處景色、房屋,耕作的方式等等,都是生靈無數歲月慢慢得來的。
這就相當於,用生靈無數年積累的成果,去灌溉、滋潤茗那顆蒼白空洞的心靈。
有這樣的成果,其實並未出乎我預料。」
土神目中滿是讚嘆,對吳妄豎了個大拇指。
他笑道:「逢春神的手段,吾當真是領教了,逢春神對生靈的了解,也著實讓吾驚嘆。」
「這些都是我瞎掰的。」
吳妄擺擺手,笑道:「我最初想到的辦法,就是把死亡之神弄到一個普通的人族村落中,讓她去細細感受生靈的生老病死,從而去理解死亡。
也沒想到,她的本性還是如此活潑。」
土神嘴唇未動,但一縷傳聲鑽入吳妄心底:
「逢春神應當也是藏了私心吧。」
「嗯?」
「人族村落。」
土神看向雲下,緩聲道:
「讓死亡之神對人族多些親近感,確實也是一步妙棋。
逢春神的算計,能讓吾在事後才猛然驚醒,當真是到了極高深的層次。」
吳妄:
原來還有這一重好處。
大意了,此前竟然完全沒想到。
「逢春神,接下來就是等她長大嗎?」
「嗯,」吳妄道,「等她十二三歲時,扔第一把刀下去。」
「扔刀?」
「不錯。」
吳妄緩聲道:
「我們是要培養她的意志力,不可能讓她成為一朵經不起風吹雨打的小花。
她的祖母壽元將至,讓她去觀察、體會生老病死帶來的痛苦,才是我們此行最重要的意義。」
土神皺眉道:「如今死亡大道已被星神大人、少司命大人與吾聯手封印,反噬之力也暫時被阻隔,或許」
「這裡終究是虛妄之地。」
吳妄道:「而且,我會在最後讓所有魂魄都有不錯的歸宿,也會將這些詳細解釋給她聽,不會有任何隱瞞。
她終究只是去體會大道,而非要去填充什麼美好的記憶。
美好的記憶再多,也會被歲月消磨。
只有感受到自身大道的本真,她才可成為真正的死亡之神。」
「本真?」
吳妄身周突然瀰漫出少許晦澀的道韻。
他微微低頭,面容被黑線籠罩,那毫無波瀾的雙目仿佛深淵一般,讓土神下意識選擇避讓。
當吳妄開口時,那帶著幾分玄妙道韻的嗓音,也讓土神對他說的這句話印象無比深刻。
他說的卻是:
「自死亡中永生,自毀滅中永存。」
土神神情如常,對吳妄輕輕頷首,轉身朝著遠處雲端走去。
少司命與女丑去了天邊彩霞處小憩,此地雲上只有土神與吳妄兩者。
當拉開一段距離後,土神忍不住微微眯眼,目中有神光閃爍,心底不斷浮現出吳妄說剛才那兩句話時的神態與道韻。
自死亡中永生,自毀滅中永存。
土神低頭看了看大地上的村落,看著那宛若一舉一動都被吳妄掌控在內的死亡之神,心底浮現出自己與逢春神幾次較量
莫非
他扭頭看向吳妄的背影,目中划過幾分狐疑。
『古神新生?』
極有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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