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武真君第五十三章 道阻且長
中元節過後，天氣一天涼似一天。愛字閣 www.aizige.com
清晨起來的時候，山野中的草尖樹葉上已經開始出現凝結的露水。
「這青州還真是荒涼。」
楊真一邊感慨，一邊側耳傾聽，慢慢地從腰間抽出虎嘯刀。
長草忽然分開，一頭猛虎悄無聲息地躍出，被楊真早有準備地矮身讓過，豎起的長刀輕輕巧巧地剖開虎腹。
老虎從他頭上越過，疼痛地大吼了一聲便趴在地上一動不動，身下溢出一攤鮮血。
在前方跟著嚮導探路的九先生聞聲趕回來，頓時吃了一驚：「這嚮導說的沒錯，還真的有老虎！」
嚮導一臉麻木地上前，扒著老虎的額頭看了看，忽然跪下沖楊真磕了個頭：「小老爺殺死這畜生，算是為這路上除了一大害。」
楊真收刀入鞘，問道：「你認識它？」
「認識十幾年了，這畜生狡猾非常。」嚮導從腿上拔出刀子，蹲過去開始剝虎皮，嘴裡回答道，「俺爹俺兄長都是走在這條路上被它咬死的。」
楊真奇怪道：「既然你父兄都死在它爪牙之下，為何你還要做這嚮導的營生？」
嚮導連頭都未抬，漠然道：「要不然做什麼？青州地上不養人，要麼打柴要麼打獵。我前幾年還能打獵，後來從山崖上跌下去，受了傷就幹不了那活計了，幸好這片路還算熟悉，只能給人領個路。再說要是行人被它咬死了，俺又逃得掉，還能撿點兒意外之財。」
他說的坦白赤·裸，楊真一時竟然無言以對，半晌後才道：「既然掙得是賣命錢，你為何不去越州？」
嚮導咧了咧嘴：「俺們一家就是受不了越州數不清的苛捐雜稅才逃到青州的。」
他嫻熟地剝下虎皮，翻過來抖抖上面的血水，就要遞給楊真。
楊真搖搖頭：「送給你了。」
「那多謝小老爺了。」嚮導也不客氣，在道旁砍了根樹枝，直接把虎皮挑在上面晾曬，對楊真介紹道，「路上沒了這畜生，咱們往前走就太平多了，今天午後應該就能趕到城裡。」
嚮導口中的城裡，不是指青州城，而是一個叫做方亭的縣城。
自從半個月前離開龍王島踏上北岸土地，走了快一千里路，他們才遇到第一個縣城，無怪乎楊真感慨青州荒涼。
這嚮導是九先生尋來的，九先生上岸後事事主動，讓楊真頗為詫異。
好在楊真也因此能夠免於俗事干擾，一心修行，現在已是穩穩地踏進入微之境，成為江湖上實打實的一流高手。
入微之境，不僅對身軀的控制妙至毫巔，更重要的是對於周圍十丈內的環境變化也極為敏銳。
方才那猛虎收聲斂息悄然靠近，其實早已被他發現，因此才能以逸待勞一擊斃命。
這意味著他在面對弱勢敵人時，可以用放鬆的姿態來麻痹對方；還意味著即使他再遇到先天高手，也不會如聾盲之人一般感覺不到對方的真氣，漸漸有了一斗之力。
當然了，若是遇到那種先天巔峰，御氣過百丈的傢伙，他還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的好。
這嚮導果然實誠，晌午時分，眾人越過高高的山頭，就看到遠處一座城池坐落在群山環繞的盆地之間。
「那就是方亭縣。」嚮導指著城池道，「過了方亭，沿著官道向北再走兩千里左右，就到青州城了。」
聽了他的話，楊真差點兒一頭滾下山去。
他只當自己走了水路八百，陸路一千，日行夜宿趕路不停，總該接近青州城了，誰知道前面的路還有一大半。
「據說成為宗師後，可以化真為罡，快逾飛鳥，能一個時辰跨越千里；而到了宗師巔峰，功力摧至極限時，甚至還能跑過聲音，造成人已至而聲未至的奇觀。」楊真定下心來暗暗道，「怪不得老爹讓我儘快突破宗師，否則這輩子還沒拿完他的遺產，就會被活活累死在路上。」
也不怪他會這樣嘀咕，要知道以大黑馬的矯健，全力奔馳半天也不過跑四百里左右，之後就會累成一灘泥。
楊真上岸後曾經想試試大黑馬能跑多快，大黑馬也想在小主人面前展示一番，一人一馬一拍即合。
結果楊真騎著它只跑了半天，又連續休養了四天大黑馬才慢慢回過精神來，但還是瘦了一大圈。
又等了兩天，九先生的小驢子已經優哉游哉地跟了上來。
從那時以後，楊真再也不提讓大黑馬趕路的事了。
而大黑馬也悶悶不樂了許久，完全不知道當初飛一般的速度其實是老主人幫他開了掛，只當自己這幾十年在野外被母馬們削弱了精氣神。
午後時分，眾人到達方亭縣城。
那嚮導在集市上賣了半乾的虎皮，落了幾十兩銀子，也沒問九先生要引路的錢，徑自走了。
九先生先尋了個客棧讓幾人住下來，又跟楊真告罪一聲出門，說是去找北上的商隊，結果回來時候一臉陰雲。
「他們說北面的山路有鬼，如今沒誰願意走那裡，就算有事非得去青州城不可，大家也都會向西繞路。」
「還有這事兒？」楊真楞了一下：「向西繞路要多遠？」
九先生嘆氣道：「多走八百里山路。」
「八百里，再加兩千里」楊真算了算，眉頭皺的像個川字，「他們這是飛來飛去慣了，壓根忘了在地下走是什麼感覺啊。」
他埋怨的「他們」，自然是指楊天佑和月白先生。
九先生沒有回話，等了片刻繼續道：「不過也有一幫跟咱們差不多的外鄉人壓根不信這個，說明天一早出發，非要走北面的山路。以我的想法，咱們可以在城裡等一下，如果他們能順利過去，咱們就跟在後面；如果真的跟城裡說的一樣有鬼，咱們也能大概知道一下那鬼有多厲害。」
「也好。」九先生的說法的確有道理，楊真想了想便答應了，問道：「他們住在哪裡你知道嗎？」
他想估摸一下那些外鄉人的實力。
九先生掀開客房的窗子，用下巴指了指路對面的客棧大廳鬧哄哄的一行人：「就是他們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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