奸臣第105章 怕死的趙無憂

    穿慣了綾羅綢緞,這粗衣麻布穿在身上,竟也有說不出的舒坦。松松垮垮的,看上去有幾許狼狽,幾分書生卷氣。

    溫故上下打量著趙無憂,「倒也極好。」

    趙無憂無奈的輕嘆,「我倒不這麼覺得。」

    如今素兮取代了自己的位置,在府衙內應付,趙無憂身邊除了一個溫故再無他人。說起來,還真是有些狼狽不堪。她堂堂禮部尚書,嬌生慣養了一輩子,出門都是前呼後擁的,何時這般落單。

    瞧了一眼溫故,趙無憂道,「你就不怕嗎?」

    「怕什麼?」溫故背著藥箱,走在鄉間小道上。

    趙無憂咳嗽著,「越往泗北山走,就越是瘟疫的重災區。正所謂瘟疫猛如虎,你可曾想過,若是一著不慎染上瘟疫,這輩子就完了。」

    「你怕嗎?」溫故回頭望著她。

    趙無憂輕笑,「治不好瘟疫,就算回到京城也沒辦法跟皇上交代。可你卻不同,你可以逃走,可以——有更好的選擇。」

    「選擇避開這場浩劫?」溫故笑得有些艱澀,「有些東西是沒辦法避開的,生亦何歡,死亦何苦。」

    「可對我而言,等待死亡是件很可怕的事。」趙無憂抬步往前走,風一吹,她還是咳嗽。那張素白的臉,此刻更顯得蒼白。乍一看,還真像是個瘟疫病人。

    溫故不言不語的與她比肩而行,穿過這鄉間小道,遠遠的便能看到那些官軍在調整防守。

    趙無憂站了站,這一進去,還能出來嗎?

    「城裡的病人都被抓得差不多了,要找個病重的都不太容易。而只有此處的病人,因為發病到了極處,所以能把一切症狀都看的清楚。」溫故輕嘆一聲,「這兒是最早發現瘟疫的地方,也就是說,這兒的人可能知道點什麼。」

    「在卷宗上,王唯庸最大的破綻,就是把楊柳村定位為絕跡。可在此之前,楊柳村的人在知府衙門前,鬧過一場,而那天夜裡,我也看到暴亂。穆百里說,那是楊柳村的人。」趙無憂嬌眉微蹙,輕咳兩聲,「這楊柳村一定有古怪,否則暴民為何要衝入這兒呢?」

    溫故也不明白,這裡頭到底是為了什麼。

    「王唯庸不想讓我們接觸楊柳村,可見這裡頭,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。」趙無憂眸色微沉,「溫大夫,你在平臨城的時候,可有準備什麼應急的方子?」

    「有!」溫故點點頭,「以我這多年行醫的經驗,該備的藥也都連夜準備了。在大鄴,十多年前也爆發過一場瘟疫,死了不少人。」

    「就是我出生那年吧!」趙無憂道,「我聽我爹娘說起過,那年死了很多人。」

    溫故一愣,沒有吭聲。

    趙無憂深吸一口氣,「走吧!」

    因為發現了陌生人的痕跡,那頭的官軍突然一聲吼,「什麼人?」二話不說,便有人快速將趙無憂與溫故圍攏起來。

    那為首的軍官上下打量著趙無憂,猛然間凝眉,「你從哪兒來?」

    趙無憂與溫故都是生面孔,而且這荒郊野外的,兩個陌生人靠近這瘟疫重災區,難免教人心中生疑。然則繞道泗北山,過一道天險,便是距離華錦一帶最近的路。

    然則這條路很少有人走,聽說在天險那一帶,經常有草寇出沒。朝廷也派人去清剿,都是空手而歸。這些草寇神出鬼沒,實在找不到蹤跡。

    久而久之,知道情況的人,便不再從這兒走。倒是有些外鄉人,貪圖近路,還偶有從這兒過的。過天險全賴運氣,運氣好的安然無虞,運氣不好的便會生不見人死不見屍。

    「我與表叔二人剛從平臨城出來,預備回家。」趙無憂咳嗽著,一張臉,白得嚇人。


    聞言,官軍面面相覷,上下仔細打量著趙無憂。

    趙無憂身段單薄,一身粗衣麻布,臉色慘白,還伴隨著咳嗽。這壓根就是瘟疫病人!

    「把他拿下!」為首的一聲喝,當即有人一左一右的摁住了趙無憂。

    「你們幹什麼?」溫故急了,當即衝上來,抽出背上的傘,拼命的敲打著官軍,「放手!放手!拿開你們的髒手,別碰她!」

    他有些氣喘吁吁,似乎是生了氣,吹鬍子瞪眼的樣子,讓趙無憂當下一怔。

    「我告訴你們,別以為仗著自己是官軍,便能這樣欺負老百姓。」溫故道,「這朗朗乾坤,還有沒有王法?說抓人就抓人,你們這是想幹什麼?」

    「他一看就是染了瘟疫,奉知府大人命,但凡染了瘟疫的,不問男女不管老少,全部關押起來。」為首的一聲怒喝,「抓起來,送進去!這老頭跟他在一塊,約莫也已經感染了,決不能放過一人!」

    官軍們都帶著口罩,還套著手套。

    二話不說,上前就扣住了趙無憂和溫故,直接塞進了隔離窩棚里。這一排排的窩棚裡頭,都是病怏怏或是垂死的人。或躺在地上呻吟,或生不如死的跌坐在地,一臉的茫然絕望。

    趙無憂身子繃緊,她已經進入了隔離病區,也就意味著,她很容易會被傳染。稍有不慎,她就會跟這些人一個下場。

    溫故俯身蹲下,快速從袖中取出一塊布,落在倒地暈厥的病人腕部,伸手輕探此人脈搏。趙無憂站在那裡東張西望,這裡頭沒有官軍,都是垂死之人。外頭這些官軍也是怕死的,只敢站在外圍,也不敢進來。

    是故,這裡的人雖然都在等死,但好歹行為不受約束控制,還能自由的穿梭行走。

    趙無憂俯身蹲下,嬌眉微蹙的盯著溫故瞬息萬變的表情,「怎麼了?」

    「脈象很弱,已經不行了。」溫故輕嘆一聲,站起身來,「不過這種病症很奇怪,我怎麼瞧著有點不太對勁呢?」

    趙無憂一怔,「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環顧四周,都是這樣了無生機之人,什麼叫不對勁?這些人不都是病人嗎?

    溫故眉頭緊皺,「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,十多年前那場瘟疫我也經歷過,但是——瘟疫的症狀似乎不是這樣的。他們的病症看上去像是瘟疫,可脈象卻不似瘟疫,這不是很奇怪嗎?」

    「你說這些,我不懂。」趙無憂是久病成良醫,但又不是真正的大夫,所以她不是很明白溫故的意思。什麼叫像瘟疫,又不似瘟疫?

    溫故起身,眸中微光凜冽,「我也不是很明白,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兼而有之的狀況呢?」他環顧眾人,「這裡的人,是不是從一開始就被丟進來了?」

    「對!」趙無憂點頭,負手而立,一聲輕嘆,「平臨城內外,但凡有瘟疫症狀,不論老少不論男女一概不予醫治,全部丟在了這裡。」

    「那麼,這兒有大夫嗎?」溫故問。

    趙無憂蹙眉,「大夫?」

    那便要問一問才好。

    溫故與趙無憂緩步前行,有個年幼的小丫頭站在一個窩棚前頭哭泣。趙無憂還沒反應過來,溫故已經疾步上前,俯身蹲在小丫頭跟前,「孩子,你怎麼哭了?」

    小丫頭說,「娘沒了。」

    聽得這話,趙無憂微微蹙眉,卻見溫故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。

    溫故先是低頭,而後抬頭笑得勉強,一手輕輕的搭在孩子的肩頭,「那你爹呢?」

    「我沒有爹。」小丫頭哭著說。

    溫故面上一緊,「你是生病了,所以被人帶進這


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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