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吏第733章 頂峰之上

    「自古帝王繼天立極、撫御寰區,必建立元儲、懋隆國本,以綿宗社無疆之休。朕掃六合,一天下,廢封建,立郡縣,大治濯俗,九州承風,皆遵度軌,和安敦勉,後敬奉法,常治無極,輿舟不傾。然亦夙夜兢兢,念秦萬里山河、二十六世宗廟付託至重。」

    「朕之十八子胡亥,使學以法事數年矣,未嘗見過失。慈仁篤厚,輕財重士,辯於心而詘於口,通法敬士,秦之諸子未有及此者,可以為嗣。於三十七年二月初七,授胡亥以冊寶,立為太子,以代朕撫軍,以重萬世之統、以系四海之心。」

    左丞相李斯一道詔令讀罷,而秦始皇帝拖著虛弱的身體,強起為胡亥完成「冊太子」的儀式後,趙高鬆了口氣。

    「事定矣……」

    作為胡亥的老師,中車府令趙高無疑是群臣中最大的贏家,他暗暗竊喜。

    李斯也悄悄擦了擦冷汗,固執的皇帝陛下終究意識到,自己即將故去,總算立了太子,秦朝將相群臣懸了十幾年的心,終於放下來了。

    其實,李斯很清楚,從扶蘇出逃,公子高懼拒皇帝之意後,秦始皇可能傳位的子嗣,就只有胡亥一個合適的人選了立長、立賢均不可後,君主往往會不可避免地偏向立愛,還常常騙自己說,「愛子亦是最賢,最類我之人」。

    但秦始皇卻只是讓胡亥隨駕出巡,卻不直接立他為嗣,除了皇帝依然心存僥倖,希望能改變命勢外。也是為了拉開時間,讓扶蘇出奔的影響漸漸消失,不要搞得像皇帝為了廢長立幼,而逼得長子出逃似的……

    而且,從秦始皇昨日的召見里,李斯也發覺了皇帝的憂心。

    老皇將崩,新皇繼位已是必然,但秦始皇卻哀憐其孤弱,恐不勝大臣之紛爭,從而出現韓非子警告過的「奸劫弒臣」現象,新主被強勢的大臣架空!失了權柄!

    胡亥雖然嫻熟於法令,熟讀韓非之學,為人也不聖母慈悲,甚至還有一絲狠辣,但他太年輕了,才21歲,其手段,真的能駕馭住滿朝人精麼?

    比如說……左丞相李斯。

    所以昨日秦始皇故意提了公子將閭,來試探李斯的態度。

    作為秦始皇第三子,公子將閭及其弟二人,為一母同胞三兄弟,雖然不受寵,卻相互抱團,更值得注意的是,將閭的兩個弟弟,都娶了李斯的女兒為妻……

    李斯立刻悚然,表明了態度:「陛下,臣本上蔡閭巷布衣也,承蒙陛下擢我為丞相,封為通侯,諸男皆尚秦公主,女悉嫁秦諸公子,子孫皆至尊位重祿。夫忠臣不避死而庶幾,孝子不勤勞而見危,人臣各守其職而已矣。且不說如今陛下尚有萬歲之壽,即便是要立嗣,一切皆當決於陛下,不當問下臣。」

    他再拜道:「不論陛下以哪位公子為太子,老臣只要一日未曾入土,便將竭忠輔之!不然,臣願盡戮死殉葬,以報陛下之厚恩!」

    言下之意,他李斯唯皇帝之命是從,不會在陛下去後,動什麼歪心思……

    趙高先前已暗暗有過承諾:不論誰人繼位,李斯均能重返右丞相之位!李斯謹慎,不至於鋌而走險。

    秦始皇當時嘆了口氣:「朕知丞相之忠,然又曾聞,牛馬斗,而蚊虻死其下;大臣爭,齊民苦。一旦出現,將是大亂之兆,丞相能如此,朕心甚慰!」

    於是秦始皇不再提其餘公子,一意冊封胡亥為太子,而在冊封典禮後,秦始皇又做了一項震撼朝堂的任命:

    「使通武侯王賁為太尉!」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如果說,立太子讓群臣鬆了口氣,之後的這道任命,則將所有人都驚呆了。

    因為秦朝建立後,雖設丞相、御史大夫、太尉為三公,分別為輔政,監察及治軍領兵,但從始至終,秦始皇都未任命任何人為太尉,一直虛設空缺,而將兵權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。


    尉僚雖替秦始皇做出了一統天下的戰略,但他始終只是國尉。

    居功至偉,一統第一功臣王翦也不曾得到此職。

    為何時至今日,卻忽然任命久病的王賁為太尉呢?

    這意味著,久被打壓的王氏,將重新崛起麼?

    眾人想到了一層關係:「胡亥,娶的是王氏的女子……」

    秦始皇為胡亥設定的朝堂格局,已漸漸清晰:李、馮、王三個功勳家族的聯合輔政,如此才能應對扶蘇、黑夫兩案後,朝野錯綜複雜的局面,以及六國故地可能出現的「群盜」。

    但如今的情況是,馮氏有些勢大馮去疾為右丞相,馮毋擇掌御駕數萬大軍,馮劫在北方軍團,馮敬也是都尉。

    雖然馮氏一向敦厚質樸,忠於嬴姓,但不可不防。秦始皇召見李斯,託付危難,又讓王賁坐上太尉之位,就是希望曾橫掃天下的王賁坐鎮,幫胡亥穩住局勢,使天下戰慄。不論是大臣還是六國宵小,乃至於那不知生死的黑夫,都不敢造次!

    做完這一切後,到中午時,秦始皇再度昏迷,太醫夏無且搖著頭出來,告訴胡亥、李斯、趙高等人,皇帝陛下,已至彌留之際……

    胡亥哭著入視其父,卻見昔日高大威武的秦始皇,卻虛弱得坐起來都做不到,只能由胡亥握著他的手,零碎卻又雜亂地,交待一些後事……

    「李、馮、王輔政,可維繫朝野穩定,但汝亦可重新提拔蒙恬、蒙毅與之抗衡,再靠身邊的趙高、趙成等人,為君者,不可沒有自己的信臣。」

    「朕已掃清一切能掃清之事,征服一切能征服之邦國,子孫大可坐享疆域,馬放南山,兵戈不用……但決不可分封,再興諸侯構難,使一統之業毀於一旦!」

    「南邊與北邊是最值得憂心的,匈奴要防好了,北部軍不能削弱,使胡人有機可乘。至於南方,且待李由收了江南、嶺南各營兵權後,要慢慢置換其都尉,以免黑黨復起。」

    「朕從未有半途而廢之事,尋西王母邦尤甚,此心至死不改!西邊的李信,就不必召回,但能走多遠,能做些什麼,就靠他自己了……」

    「群臣皆曾言,大秦租賦過重,汝繼位後,當適當減免賦稅,停罷宮室,讓黔首們覺得負擔輕些,便會擁護你。再適當吸納一些六國之人入咸陽,重新設博士官,就讓六國之人的仇怨,集結於朕一身罷。」

    言罷,秦始皇忽然又清醒了幾分,扇了胡亥一巴掌哭得稀里嘩啦的胡亥一巴掌:「不許哭!道在不可見,用在不可知君,千萬不要在別人面前,表露汝之喜怒哀樂!」

    但隨即立刻變臉,摸著小兒子的臉,且哀且憐地嘆息道:

    「胡亥,朕這麼做,究竟是愛你?還是害你?」

    隨後,秦始皇不再復言,只是虛弱地說道:

    「出去……朕不願臨終狼狽之態,為人所見!」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腳下發霉的地毯曾經華美艷麗,織物上的金紋裝飾隱約可見,在暗淡的灰色與斑駁的綠色之間斷續地閃爍光芒。

    秦始皇帝在繁華與枯萎中穿行,大限已至,彌留之際看到的事物,多是曾經的過往,後世將其叫做「走馬燈」。

    這似乎是一座螺旋上升的高塔,階梯層層往上,盯著它們,人會不由自主地攀爬。

    但深蘊攀爬之道真諦的秦始皇帝,


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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