篡清第二十二章 生我者猴死者雕(一)

    第二十二章 生我者猴死者雕(一)

    光緒二十年,對於紫禁城和頤和園來說,是一個那麼難以熬過去的年份。

    甲午這場戰事,將所謂咸同中興的最後一點面子,扒得乾乾淨淨。如果說戰場上真刀明槍的戰事,還有一個徐一凡給這煌煌大清留下了最後一點尊嚴。那麼戰場之外,這個朝廷的一切變故,一切所作所為,卻把自己的招牌砸了一個乾淨徹底。

    召李鴻章入京宮變,發詔書求和,讓北洋水師出港投降。接著又是趕緊把得勝功臣徐一凡手忙腳亂得趕到了南邊兩江去,種種樁樁,只要是個明白人都知道這個朝廷之靠不住了。

    氣數一說,是民間最為相信的——其實不只是民間,哪個讀書人在讀史的時候兒,不時常發出一代興亡觀氣數的浩嘆!大清已經眼瞧著無可奈何花落去,支撐著朝局二十年的北洋集團已經分崩離析。而財政,兵制,行政,也無一不破爛不堪。重臣凋零,而新進說的本事遠遠超過做實事兒的本事。人才、錢財、大頭兵,無一不缺,這種爛攤子,神仙也得束手!

    當初咸豐年間,還有曾胡左李興起,靠著這些不世出的人物,大清撐過了最危難的關頭。這大清朝要有救,也只能指望老天爺再托生幾個賢才出來。

    這挽末世危亡的賢才倒是如願降下來了,一個徐一凡如閃電一般崛起,如彗星一般耀眼。可是他卻偏偏不是曾國藩!

    兩江那份奏摺一上,整個京城為之啞然。徐一凡的野心,就算瞎子已經看得出來。總督任上脅殺巡撫,未經聖旨許可,拿掉江蘇官場大部分人的頂子。並擅自收編武毅銘軍。這些事兒,竟然是大清立國以來所未曾見!

    徐一凡已經擺明車馬要在兩江另起爐灶。什麼時候北上叩問鼎之輕重,也是說不準的事情。他有兵,有地盤,有威望,朝廷卻無一拿得出手的制約手段。更讓紫禁城和頤和園惶恐不安的是,徐一凡已經隱然表露出承擔氣運鼎革的眾望之所歸!

    權臣到了徐一凡這個地步,天下都在眼睜睜的看著,如他地位,已經再無退步之餘地。現在已經不是韜光養晦的時候兒,而是明確要表達出自己的野心。天下懷從龍之心人盡有,思變之人心在此末世也是蔚然成風。怕的就是徐一凡扭扭捏捏,又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。他表明了態度,那些決定追隨他的人才不會覺得怕落一個沒下場!說起來這篡逆前朝,鼎革天下真是一門技術活兒,該裝孫子的時候兒不能太招搖,免得早早被人拍死。該表露志在天下的野心的時候兒,就要果斷明快,表現出足夠的王八之氣,好讓天下從龍之士景從。逆而奪取,實在是高風險高回報的一份工作……

    徐一凡在恰當的時機,以恰當的方式,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。這個國家裡頭,雖然還是號稱大清朝,但是兩江和北京兩頭並立的態勢已經隱隱形成。下面就是各自積蓄力量,等待最後的決勝負了。

    現在北京城裡頭,傳得最為沸沸揚揚的就是讖緯鼎革之說,御史都老爺採風奏報,這些內容是非報不可,但是這些奏報,卻又是朝廷里的人最怕看到,最煩看到的東西!

    京城裡頭的旗人太爺們,往日進茶館的時候都是挺胸凸肚,一搖三晃。二百多年旗人天下了,不管腰裡有錢沒錢,這架子可不能倒。進了門兒就大聲武氣的招呼掛鳥籠子,上高沫兒,來碗爛肉大面。席間個個談笑風聲,仿佛軍機處是他們家開的。什麼人說話不對了他們心思,就是嗤的一聲兒:「鄉下大腦殼子!」


    這段時間裡頭,旗人太爺們上茶館卻改了規模做派,腰也下來點兒了,腦袋也不衝著天上了。上座說話的時候都是唉聲嘆氣,竊竊私語,個個兒都相對無言。

    「……推背圖言之鑿鑿,有客西來,至東而止。這不就是說的從西洋歸來的那個姓徐的?那一象更是巨人負弓射日,說得再明白不過了,打日本的不就是徐一凡?……至東而止,止的什麼?還不是止的咱們大清江山!還有一象,生我者猴死者雕,我瞧著也象。姓徐的在朝鮮東北得意的時候兒,園子裡頭諸列位知道在做什麼來著?在上演安天會魘鎮這個姓徐的!還不就是瞧出他是海東潑猴兒一個!死者雕……大家知道是什麼意思沒有?咱們旗人論根里尋老祖宗,那叫女真,女真是什麼化身,海冬青哇,就是雕哇!猴兒生了,雕死了,這意思大傢伙兒還不明白?」

    「氣數要變,氣數要變哇!

    「姓徐的得了江山,我們這鐵桿莊稼,該得到哪裡領去?」

    「還鐵桿莊稼,腦袋都得沒了,還想這些沒魂得的事兒,咱們就且等著來日大難吧!」

    「完不了,大清國運長著呢!當年長毛凶不凶?不過十四年……當年曾國藩勢力大不大?湘軍就有十四萬,七八個省督撫都是他們湘軍的人物,還不是在太后老佛爺面前規規矩矩的?」

    「曾國藩是大蟒托生,怕的就是雕,他能不老實?徐一凡這天不管地不收的潑猴,哪裡來個如來佛祖降伏他?罷罷罷,就等著看樓起了,就等著看樓塌了罷!」

    一眾旗人太爺個個商議得一臉晦氣色,越到後來越是相對無言,只有唉聲嘆氣兒。跑堂的小夥計悄悄去了櫃檯,衝著正剔剔他他打算盤的掌柜一努嘴:「掌柜的,瞧瞧那幫太爺!鳥籠子也不帶了,也不挑咱們茶葉壞了,也不吹祖宗了……瞧那個喪氣樣兒!掌柜的,那徐大帥到底是怎麼樣的人物?」

    掌柜的橫他一眼,將桌上幾個當十大錢丟進錢筒子裡面,望著外面晦暗的天色:「什麼世道,冬天還起風沙!天真的要變……你瞎咧咧什麼呢?這些事情是你議論得了的?咱們將本求利,講究的就是吃安穩飯,這事兒,不是該咱們操心的!」

    呵叱完小夥計,掌柜的慢條斯理的朝柜子裡面收算盤,最後只是嘆息了一聲,神色也變得愁苦起來:「大人先生的事情,咱們不看不聽不理就是了……天下變動,就希望能少苦一點咱們小老百姓……」

    「……別看這些旗人太爺們愁,紫禁城裡頭那位爺,更不知道愁成什麼樣子!」

    頤和園,玉瀾堂。

    大清朝光緒皇帝只是在自己的御書房裡頭,煩躁的走來走去。他只穿著一件明黃色的半舊箭衣。宮變重新回位以來,光緒私下裡就是穿這身衣服多。說是天下多艱,要穿祖宗行獵打仗的衣服,以求振作。不過他的身板實在單薄到了極點,窄身子的箭衣一穿,更顯得風一吹似乎都能飄起來。

    這個時候,他的腰板已經佝僂了下去,垂在後面的辮子中間也夾雜著花白的顏色。不過三十許人,正是少壯的時候,可這大清皇帝一眼望去,竟然是無邊暮氣!

    文廷式屁股挨著下首的一張椅子,只是瞧著光緒皇帝。譚嗣同的官兒升得人人側目。但是光緒身邊自從翁同龢去後,第一信重的帝黨大臣卻還是文廷式。雖然他沒有進軍機學習行走,卻進了另外一個清季位高權重的衙門——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裡頭辦事。帝黨商議,在軍機裡頭爭權,只怕是爭不過後黨了,有一個譚嗣同這呆書生在裡頭搗搗亂,已然足夠。要另出捷徑,做出一番事業來,還不如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!清季的總理衙門,並不單單是一個外交部門,所有和洋務有關,如礦山,鐵路,電報,工廠,兵船……朝廷能管到的事兒,都歸口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辦理。翁同龢曾經和文廷式往來書信反覆熟商,譚嗣同


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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