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雨5 二號胡同口
新的一周上學以來,江巧玲總覺著溫槿狀態沒太對。
尤其是今天周三,溫槿向來拿手的物理課,物理老師抽她回答問題,名字喊了三遍,溫槿才回神般站起來,然後看著屏幕半天,才磕磕絆絆回答出來問題。
物理老師瞳孔里湧起點疑惑,邊讓她坐下邊問:「溫槿,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?」
溫槿忙搖頭說沒有,坐下後又開始發神。
下課後坐一旁的江巧玲終於沒忍住,拿筆戳了戳好友的手肘:「溫槿!」
溫槿側過頭看她:「什麼事?」
依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。
女孩日常舒展開的柳葉眉微微皺著,平時總在臉上掛著的小酒窩也不見了,就連高高翹起的馬尾似乎都塌下去一些。
像是朵焉巴巴的花。
「你到底怎麼了,從星期一開始到今天一直都心情不好。」江巧玲托著臉琢磨,「好像從城中村回來以後就是這樣了。」
溫槿一聽到那個地名就鬱悶。
她趴在桌子上,把臉埋進手臂,聲音從手臂間悶悶傳出來:「真的沒什麼你別管我。」
「」
江巧玲氣鼓鼓看了她一會兒,決定自己以後去衛生間都不叫上這人一起去了。
旁邊傳來椅子在地上拖動的聲音。
江巧玲走衛生間去了。
溫槿又嘆了口氣。
沒一會兒,江巧玲回來了。
她坐在椅子上糾結許久,還是忍不住那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,湊到還趴在桌上鬱悶長蘑菇的溫槿耳邊:「猜猜我剛剛在走廊上聽到什麼!」
「什麼?」溫槿有氣無力應和一句。
「說是高三的一個女生,昨晚上和男朋友去」江巧玲做了個隱秘的口型,「結果身份證不小心落在賓館,然後被她媽媽發現了,現在正在校長辦公室里和男生家長吵著呢!」
溫槿一怔。
模仿完,江巧玲還跟著感嘆了一句:「哎,你說落什麼東西不好,偏要把身份證給弄掉。」
話音剛落,她就聽到旁邊傳來好友重重的嘆息聲。
「溫槿!」江巧玲驚訝,「你怎麼啦?」
溫槿現在滿腦袋裡都是自己的包掉在城中村的事了。
當時她急著找出點什麼東西來賠償少年被踹爛的倉庫門,翻找時直接把包放在了地上,然後還沒來得及收起來,瘸腿就帶著人來了。
兵荒馬亂之後,自己竟然忘記去把包撿回來了。
包里的口紅、小梳子都沒什麼,可是還有她的身份證在裡面。
要自己去補辦身份證的話還得拿戶口本,但戶口本一直由覃珠和溫雋凡保管著,她根本就不知道在哪裡。
前幾天她趁著覃珠溫雋凡不在家的時候到處翻了翻,還是沒有找到戶口本。
這周末她得跟著覃珠還有溫雋凡去京市演出,坐飛機的時候肯定是得用上身份證的。
到時候她拿不出身份證來,偷偷跑去城中村的事情可就藏不住了。
為此,溫槿擔心得不行。
上課鈴響,江巧玲也只好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。
等到晚上,溫槿繼續翻來覆去地睡不著,一直在想著解決方案。
好不容易睡著了,又開始斷斷續續地做夢。
估計也是今天江巧玲趴在她耳邊說的那些八卦的緣故,夢中世界光怪陸離,像是要把她這段時間碰到的糟心事都給聯繫起來一樣。
最開始是她在京市大劇院裡彈鋼琴,緊跟著追光燈直直往她眼睛上打,等她閉上眼躲避完燈光再睜眼後,演奏鋼琴的場地竟然變成了城中村,桀驁狂妄的少年成了她的唯一聽眾。
而她對上少年生冷的眼神,一緊張,手下一道音彈錯——緊跟著覃珠的聲音從天而降,帶著嚴厲、追究和失望:「溫槿,為什麼要背著爸爸媽媽偷跑去城中村那種地方,這是我們溫家的女兒應該做的事嗎?」
夢境像是玻璃一樣咔擦破裂,溫槿直接被嚇得醒了過來。
她拿被子蓋住腦袋,想了很久,終於悲愴又決然地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。
她得回城中村一趟。
去把身份證給找回來。
-
決定好要去城中村找包以後,溫槿一直在籌劃著怎麼去。
今天已經是周四了,京市大劇院給他們定的是周六早上的飛機,所以她只有今明兩天的時間了。
上午的時候,在江巧玲以「絕交」為威脅的質問下,她最終還是把這件事情說了出來。
「你還要去城中村一趟找包?!不行,太危險了!」
「必須得去!」
「那包非找回來不可嗎?」
「我的身份證還在包里。」溫槿悶悶道。
「你哎呀!怎麼能把身份證都給弄丟,算了,我來幫你想想辦法。」
兩個女生謀劃半天,最終決定還是就像第一次去城中村那樣,利用周五溫槿去鋼琴老師家的時間去。
本來溫槿打算自己一個人去的,但江巧玲這次說什麼也要和她一起了。
江巧玲還想再叫上幾個男生的,但溫槿素來不喜歡麻煩別人,加上她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,最終就她和江巧玲兩個人去。
周五,溫槿小心翼翼地向鋼琴老師瑪麗特請了一節課的假,並表示自己下次一定能將內容補上。
瑪麗特是有著一頭銀灰色短髮的英國老太太,從柯蒂斯退休以後跟隨著華僑丈夫來到南廈定居,年歲雖長,但思想比一些年輕人都要活躍不少。
溫槿請假的時候,瑪麗特非但沒有不同意,反而在爽快允許後,還眨眼問她,需不需要她幫忙給覃珠打掩護。
謝過瑪麗特後,溫槿快速下樓,和等了多時的江巧玲一起打車去了城中村。
江巧玲在外面等著她。
為了防止再出現上次的情況,兩人這次約定好半個小時的時間,不管溫槿有沒有找到包都必須回來,如果到時間溫槿沒有回來,江巧玲就直接聯繫家長。
不過這也是最壞的情況。
溫槿保證說能回來。
她照著記憶里那天,自己被挑染著幾簇小黃毛的男生帶著走出城中村的路線又走了回去。
其實這條城中村的路看起來和普通的街道也沒什麼兩樣。
一路上都沒碰著什麼人。
溫槿懸著的心慢慢放下去。
她記憶力一向很好,才十多分鐘就走到了熟悉的倉庫外面。
倉庫外面仍然是幾天前的樣子,亂堆砌的紅磚,一堵爛牆,灰塵四溢。
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地上少了幾灘積蓄起來的雨水。
溫槿記得自己當時就是把包扔向了這個方向。
可現在地上空空蕩蕩,什麼都沒有。
倉庫門已經修好了,這次上了鎖,打不開。
沒有找到包。
溫槿心涼了半截。
被風吹走了?
那